sow: 都是愛迪生惹的禍：光害

你知道嗎，我們的生活周遭正不斷地發生：有人失眠偏頭痛、駕駛頻出車禍、天文台搬家、飛鳥撞死在玻璃上、青蛙不再鳴叫、稻米不能結穗……這些全都是因為連愛迪生都想像不到的「光害」（light pollution）所造成的。

光害問題其實潛藏著許多危險，只是我們常常忽略，或習以為常的忍耐，以致於讓我們自己的健康、居住品質、人身安全毫無防備的暴露在過度氾濫的光害危機之下。

大發明家愛迪生（Thomas Alva. Edison）在經歷千次的實驗之後，製造出世界上第一個炭絲燈泡，使人們不必再使用危險的瓦斯燈，光明從此走入了每個人的家，也點燃了20世紀的夜空。星星不見了？

愛迪生發明了電燈，其貢獻是無庸置疑的，然而夜間照明發展快速，不僅走出了室內，也成為展現城市特色的手法，除了基礎的道路照明，泛光照明也擴及公共空間、戶外景觀及建築物立面，夜間璀璨的燈光，似乎已經成為都市進步繁榮的代名詞。

當我們頭上的夜空越來越亮，曾幾何時，「臥看牽牛織女星」的意境快成絕響，仰望夜空細數星斗，竟成了現代人奢侈的夢想。每當有獅子座流星雨的消息，新聞總不忘提醒，得至偏遠無光害的郊區才能觀賞。根據美國衛斯理大學（Wesleyan University）太空學教授亞瑟．厄普格倫（Arthur Upgren）的說法，人類正常的眼睛在沒有光害污染下，可以看到2,500顆星星，但在郊區輕微照明環境下，只能見到200多顆星星，而在城市裡卻只能看到幾十顆星星。我們不禁要問：「星星都到哪兒去了？」

光害可說是人類濫用夜間照明的副產品，當空氣中的浮游物質反射地面照明到天空，就會增加天空亮度，我們眼中美麗的城市夜景，反而成為蒙蔽星空的兇手。

到底人類所造成的光害有多嚴重呢？義大利學者吉札羅（Cinzano）透過衛星資料合成了地球夜空亮度的分布圖（如圖1.1所示），以越亮、越紅的顏色來表示天空受到的光害程度，因此像北美洲、歐洲以及東亞等先進國家的大城市，天空亮度是自然亮度的9倍以上（紅色部分）；而在台灣，幾乎整個西半部都有光害的問題。由此可見，目前全世界有2/3的人口，居住在有光害威脅的地區，有1/4的人無法直接以肉眼觀看銀河。

防制光害運動的起源

1978年，國際天文學會（IAU）和國際照明委員會（CIE）開始正視光害問題，並在隔年的第19屆國際照明委員會大會上首次發表了防制光害的研究成果。爾後，許多太空人與天文愛好者也發起「還我黑暗，還我星星」的運動。1988年，國際暗天協會（IDA, International Dark-sky Association）成立於美國亞利桑那州的圖森市，誓言保護黑暗的夜空。

2002年，國際照明委員會在智利召開了光害的國際學術會議，建議防制光害應該由宣導及教育著手，並配合科技研發、立法管理才能成功，如今在歐美與日本均設有相關的光害防制條例與措施，可見光害問題是一個新興的地球環保問題。

生態時序大錯亂

你是否發現了，在路燈旁的植物，樹葉常呈枯萎狀，果子始終長不好，有些花提早開了，也提早謝了，其實造成植物生態時序錯亂也是光害影響的結果。

夜裡的強光不僅會影響飛蛾及其他夜行昆蟲辨別方向的能力，還會使得那些依靠夜行昆蟲來傳播花粉的花，因為得不到協助而難以繁衍，結果可能導致某些種類的植物在地球上消失，進而破壞了整個生態環境。

植物是光害的頭號受害者

植物的花期受到許多因素影響，其中包括夜晚時間的長短，這種「受到夜晚時間長短而影響開花」的機制稱為「光週期」，像是菊花在白晝短黑夜長的秋季開花，而鳶尾花則綻放在晝長夜短的夏季。聰明的人類腦筋動得快，想到利用「光週期」的原理來調整花的產期，以賣得好價錢。

人們可以利用光線控制植物生長週期獲得利益，但夜間過亮的光線有時卻讓植物受到傷害，最後自食苦果的正是人類和地球生態。以農作物來說，通常對光線很敏感，即使夜晚的路燈僅有微量的照度，對收穫也會造成不利的影響。

研究顯示，夜間的人工光線會使水稻的成熟期延後，特別是在收成期的前20～40天的影響最大。所以，種植在公路、高爾夫球場附近的水稻生長情況都較差。在台中縣有一則奇聞，有位農夫因為種在路旁的稻米受到路燈照射而不結穗，突發奇想地逕自把路燈罩上黑網，保護了稻子，但附近居民沒有了路燈，只好摸黑走路回家。

樹木如果在夜間受到強光照射，會使休眠受到干擾，引起落葉時序的失常。日本千葉大學園藝系的三沢教授曾經做過一項實驗，發現行道樹會受到路燈照射的影響，樹葉落葉與變色的時間會隨之延遲，有的甚至到了該開花的春天卻仍保有紅葉。這種不正常的生長週期，結果造成樹木的壽命變短。

至於易受燈光影響的樹種有楓樹、四照花、垂柳，特別是橙皮、針樅等對光的影響最敏感。而由於光的照射，梧桐樹、刺槐的葉子密度將逐漸減少，留下的葉片也會慢慢枯死。對光葉櫸樹、銀杏樹來說，受光照射的影響很小，落葉主要受溫度影響，而不是光照的結果。

小則物種絕跡，大則生態失衡

動物的許多活動也都和光有關。鳥類的覺醒與鳴叫和光的強度有關，所以在不同的季節裡鳴叫的時間也不同；金龜子總是在日落後的5～6分鐘出現；蝙蝠則要天色昏暗才會出現在天空中。但人類不當的夜間照明產生了天空輝光、逸散光、反射光，往往打亂了動植物晝夜生活的節奏，有時使物種數量突增或驟減，造成生態平衡受到嚴重威脅。

美國圖森市就因為上千組霓虹燈燒死了吃蚊蟲的鳥和昆蟲，使其夏夜蚊蟲增加不少。也有研究指出，因為光害助長了藻類繁殖，製造紅潮，使得湖裡的浮游生物（如水蚤）的生存受到威脅，也污染水質（Moore et al., 2000）。

從「水生動物的活動與光照度的關係」表中還可以進一步發現，動物性的浮游生物，白天位於水底，黑暗時則浮起，而光會左右浮游生物的行動，尤其蝦子屬於背光性的水生動物，對光非常敏感，長期夜間照明會影響其數量，連帶也會影響像是鱒魚等水生動物的食物來源。

螢火蟲以腹部螢光在黑暗中的閃光頻率做為吸引異性交配、溝通的工具，但光害使其閃光看不清楚而失去繁殖能力，於是數量越來越少。有鱗翅類學者及昆蟲學者（Frank, 1988）指出，夜裡的強光不僅影響飛蛾及其他夜行昆蟲的辨別方向的能力，還會使得那些依靠夜行昆蟲來傳播花粉的花，因為得不到協助而難以繁衍，結果可能導致某些種類的植物在地球上消失，進而破壞了整個生態環境。

人類以萬物之靈自居，卻忽略了自身製造出來的人工光線傷害自然界的惡果。換個角度想，其實就像人一樣，我們白天工作，夜晚需要休息，並隨著星辰日夜更迭，大自然的萬物本來有一定的生長時序，不應該去干擾破壞。所以城市裡的燈光設計應該考慮到與自然和諧，創造對生物友善的照明環境。

作者簡介：

林憲德，現任成功大學建築學系教授，著有《我愛綠建築》(新自然主義出版)。台灣綠建築研究及推廣先鋒，曾協助內政部營建署主編完成「建築節能設計技術規範」、主持完成內政部營建署建築技術規則「綠建築專章」法制化；獲內政部「綠建築特別貢獻獎」、「內政二等獎章」、「侯金堆傑出榮譽獎」等獎項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