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樣的返鄉路—花蓮青年與長輩眼中的蘇花高

文／林易萱（荒野環境守護培力小組義工）

圖／鄭渟渟（荒野環境守護培力小組義工）

　　「福爾摩沙！」葡萄牙探險家在目睹清水斷崖美麗壯闊的景觀時如是驚呼。在我們惋惜台灣的自然海岸逐漸被水泥和消波塊固封起來時，心中總抱著一絲安慰，至少到花蓮還能欣賞到與太平洋緊密交接、波瀾壯闊的天然岩岸。



　　花東海岸，是飛旋海豚精彩的芭蕾Pirouette，伴隨著你體驗海洋的豐富生態，是太平洋的風吹走你惱人的煩憂。然而資本主義那雙「圖利的手」企圖以興建蘇花高為手段，伸入花蓮，說明書上帶過的文字，讓人無法輕易的發現，蘇花高將血淋淋的劃過太魯閣立霧溪口，唯一能在台灣看見清水斷崖的部落也將遭受穩定性和地景的破壞。短視近利與貪求快速的結果，終將使得我們引以為傲的文化傳統、自然資產走向毀滅，迫使我們向台灣最後一片純淨的海岸說再見。



　　荒野環境守護培力工作坊（以下簡稱「培力志工」）自成立以來，一直將蘇花高作為主要著力的議題，持續投入關注。第三期培力志工的結訓課程更是前往花蓮，探勘蘇花高行經路線、聽取國工局簡報。因為實地走訪即將遭受破壞的路段，那樣美好的景觀，使培力志工更確定了「不向花東海岸說再見」的信念。



　　然而，為避免環保團體之參與使此案的焦點被轉移為台北人與花蓮人的對立，環保團體在此議題逐漸轉為行政支援和協助策劃的角色。與此同時，花蓮有一群土生土長的青年和花蓮旅外學子的力量正在凝聚。他們和家鄉長輩們一樣珍愛花蓮這片土地，也深刻體會到花蓮真正的問題在教育、在失業、在隔代教養，但是，他們比家鄉長輩們更加認清一個事實：「硬體建設無法解決花蓮現存的社會問題」。



　　因此，以花蓮學生和青年為主軸的組織紛紛成立，包括青年搞蘇花高聯盟、化作春泥更護花聯盟、太魯閣族學生青年會、花蓮後生會等，為反對興建蘇花高的長跑中，注入一股更具有正當性的活力新血。



　　2008年4月25日，是蘇花高在馬政府上任前一次關鍵性的環差分析審查會議，這群關心花蓮的青年們徹夜開會、動員和場地準備。



　　早晨，一場撼動人心的「蘇花高環評鄉親同樂會」以音樂會的形式在行政院環保署前展開。兩側柱子高掛著由花蓮後生會發起、手持「反對貿然興建蘇花高」宣言的連署人照片。現場簽到人數超過160位，包括特別坐太魯閣號北上的花蓮青年、在台北讀書的花蓮學生，以及來自各地關心蘇花高議題的朋友。其中近30位是擔憂花蓮未來的荒野夥伴，包括理事長林耀國、鄉土關懷委員會召集人廖惠慶與黃雍熙夫婦、花蓮分會長熊帆生、村長、十多位培力志工、秘書長施純榮及秘書處夥伴，分別擔任行政支援並維持現場秩序。



　　現場夥伴頭上綁著黃底紅字的「不一樣的返鄉路」布條，手持著「反對貿然興建蘇花高」的宣言和白色百合花，靜坐在環保署大樓前的人行道上，齊聲高喊「只靠蘇花高，花蓮會糟糕」、「不要恐固力，給我好教育」、「不要恐固力，給我好free/福利」等口號。



　　音樂會一開始，由培力志工的生力軍翊齊帶著大家高歌改編自交工樂團的《花蓮青年進行曲》，其中歌詞寫道：「我們豪邁的足跡，就是歷史的分際，我們怒吼的歌聲，就是進步的呼聲。我們邁向的未來，將無劃肚的高架，我們腳踏的土地，生命自然的演替。」花蓮青年表示，這首歌詞充分了他們想要守護花蓮的心聲。



　　音樂會也邀請其他表演團體，包括花蓮野火樂集的小美、瑞穗鄉的鹹豬肉Hani，以及吉安鄉的聲樂家黃文惠。Hani帶來的《太巴塱之歌》把氣氛熱到最高點，現場的青年們手牽手跳起原住民傳統舞蹈，讓人彷彿置身山高水綠環繞的原住民慶典之中。除了花蓮本土歌手外，特別的表演團體來自彰化，以歌曲唱出台灣西部農業及環境問題的農村武裝青年，他們悲傷的歌曲道盡了非永續的開發模式導致西部農村發展的悲劇，相較於為從中獲利、激昂吶喊要求興建蘇花高的勢力恰成諷刺的對比。



　　當花蓮青年在環保署外以歌聲表達反對貿然興建蘇花高的同時，花蓮立委傅萁也帶領花蓮較年長的鄉親前往現場舉牌、喊話，要求興建蘇花高以解決花蓮人長期忍受的交通不便之苦。為避免雙方發生衝突，轄區動員了數十名警力區隔雙方群眾並維持現場秩序。活動全程維持和平理性的氣氛，正好為長期缺乏良好對話的雙方提供一個溝通平台。



　　支持興建蘇花高的花蓮長輩的出發點，是為花蓮年輕人爭取一條快速、方便的高速公路，希望蘇花高能為花蓮帶來更好的生活條件；花蓮青年則認為，蘇花高和上位政策存在著矛盾，以錯誤的政策來解決錯誤的問題，重點不在交通建設，而是在社會、教育及族群。雙方的立足點都出自愛花蓮的心，然而不同的認知導致今日彼此認識的長輩、後生晚輩站在不同的群體當中發聲。



　　太魯閣族學生青年會的Ciwang站在台上強忍著淚水表示：「今天花蓮青年是以極其痛苦的心情站出來，我們知道對面長途跋涉，今天一大早從花蓮來的許多年邁的鄉親、長輩們都是為了我們好，但是請相信我們所做的決定，是為了花蓮的未來。」活動在全體合唱《花蓮青年進行曲》中，愉快而平和的落幕。



　　當日下午，環保署署長認為國工局在多次環評會議中，仍無法清楚說明環評委員及與會代表的疑慮，應該釐清蘇花高的上位政策問題，全案退回交通部。這份蘇花高環境影響說明書在1999年11月送進環保署，包括審查環境影響說明書、環境差異影響分析報告、現況差異分析報告，到日前決議退回為止，前後歷時8年之久。



　　這樣的結論給了許多在場外等待環評結果的人莫大的鼓勵，綁在頭上的黃色布條飄揚，訴說著我們曾經為花東好山好水打過美好的一仗。